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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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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說月轉告的兩人的對話,肖恩只能深深嘆息。

從天杖那裏了解的另一件事更讓他傷透心。

“既然你管不好徒弟,就不要見你哥哥了,免得席恩再被捅一劍。”月用柔軟的語氣道。

紮姆卡特聽得連連翻白眼,他家愛人講話就是這麽不好聽。

“……我還是不想放棄。”沒有在意月的諷刺,肖恩搖頭,“就算下跪,就算道歉一萬遍,我也要讓帕爾和莉放下對席恩的仇恨。”

感情上,月體諒肖恩的難處,可是理智上,黑袍只覺得這種善良愚不可及,他等於冒著將席恩置於危險之地的可能性將他推到劊子手的屠刀前面,就為了得到兩全其美的結果——肖恩兩邊都不想放棄,他同時愛著自己的兄長和養女弟子。

結果幹凈的只有他。

就像千年前那個無辜的光之子,看著他邪惡的兄長將他的愛女徒弟一個綁上世界樹,一個作為協調神的祭品。

他可以做不到將菲莉西亞和帕西斯做犧牲品,但至少應該做到阻擋他們對席恩的恨意,因為教養世界之相,和拯救世界,本來是被東方學舍收養的肖恩的責任。席恩拿走了弟弟的重任,沒理由連罪孽都背負起來。

可是肖恩至今都沒有這個意識,在教養孩子的問題上,一再手軟和失職。

若非席恩千年前確實帶有一些私人情感,如今肖恩連站在他哥哥面前追討的資格都沒有,先向世人懺悔個一千年。

“肖恩,你要想清楚。”月規勸,“其實若不是費爾南迪如此無藥可救,能夠化解幹戈,我來說服席恩也未嘗不可。”後輩還是會買他兩分面子,悔罪這種東西,擺個形式就行。

因為他壓根不認為席恩有什麽對不起肖恩師徒的地方,就算本來還有,現在也完全沒有了!只有肖恩和他弟子倒過來欠世人的地方!

這個形式,反而可以讓帕西斯失去口實,從此成為眾矢之的,還是有利的。

肖恩琥珀色的眸子冒出希望的光芒:“那麽,你能說服席恩嗎?不用他親自來,只要用傳訊術就行了。”他還是顧慮了徒弟的殺念。

月嘆了口氣:“碰到他我會說。”大法師還是不想讓後輩受這種委屈,至少在帕西斯和菲莉西亞先償還他們的罪惡以前不想。

目送肖恩雀躍地離開後,月心想要告訴後輩,以後和他們見面還是在他的大法師塔或雲中塔,帕西斯是協調神的附體,又劍術超群,他的威脅客觀存在。

他才不相信帕西斯會放下偏激自私的念頭,對於這個男人的為人,他看得遠比肖恩清楚。

月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視著下面的校園。這段日子帕西斯毫無危機感地在溫菲爾德自然魔法學院和整個美枝山谷閑晃,他的情況被大法師摸得一清二楚。

大概只有帕西斯自以為把那種對所有法師的敵意和殺意隱藏得很好,他的確很擅長隱忍,但是那種程度遠未夠班,當帕西斯依靠著精靈巨樹,註視披著長袍來來往往的法師和學徒,連有些感覺敏銳的元素使都能感到刺痛神經末梢的寒意。

而帕西爾提斯·費爾南迪的意圖,月也能推敲得出來。

就是將如今追隨聖賢者,加入神戰陣營的大陸法師全部視為仇人,只要有機會,哪怕會造成艾斯嘉萬劫不覆的災難,被眾神趁虛而入,被魔族卷土重來,也斬盡殺絕在所不惜。很可能,在感覺勢孤力單後,帕西斯還會和神明以及維烈聯手,主動幫助他們侵入自己的故鄉。

宮廷出生又是黑袍的月知道人性可以惡到什麽地步,不過一個當過王的男人可以惡質到這個地步,也讓他有少許感慨。

而這個人是肖恩的弟子,諾因的父親。

月並不在意這些人情關系,他考慮的是帕西斯牽制住協調神的作用,這是帕西斯保命的最大王牌,雖然他自己憎惡透了這個身份,但是若非他身為祭品,月早就出手,把帕西斯無聲無息地掐死,連同菲莉西亞在內——這夫妻倆哪能囂張到今日?反正世界樹如今是席恩支撐,菲莉西亞早沒用了。

可是正因為帕西斯無可取代的作用,才難以處理。

這時,月感到身後傳來法術的波動,是時空系的傳送術,血龍王露出警戒之色,隨即解除了戒備,因為他看到的是個認識的人。

那是個瘦長的老者,穿著白袍,長長的胡須打著整齊的蝴蝶結,深刻細長的鼻子掛著單片眼鏡,宛如古典畫作走下來的大法師,有著和藹的笑容和所有法師共有的,淵博如海的氣質。

“要見到你真不容易啊,奧蘭托。”

來自黑暗歷的大法師難得露出一絲訝色,低頭行了個黑袍的後輩禮節,以示對另一個陣營神級法師的尊重:

“羅比安前輩。”

*******

雲中塔·月光園——

當艾斯嘉的魔力環境開始提升,這片過去黑袍培育魔法植物的內部空間又陸續開出當季的魔植。

這會兒,就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蹲在一大片星之草和月光花當中。

星星點點的光粒從白皙優雅的指尖泉湧而出,蹦跳著形成一條條眩目的光帶,落在芳香的花床上。其中的能量充沛強大得足以喚醒沈睡的巨龍,釋放時卻又控制得精確而悄無聲息。

“席恩。”

身穿黑袍的大法師手持法杖從另一頭走來,魔法神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

“月前輩。”

月看著後輩的眼神總是很溫和:“知識之神造成的傷好了嗎?”

“已經痊愈了。”席恩簡略回答,“有事請吩咐。”

“不是命令你。”月慨嘆黑袍生涯對後輩造成的烙印,嚴格說來,他是個“偽黑袍”,沒有正式加入黑袍陣營,雖然他要求弟子對師長保持尊敬,但並不建立絕對的上下級關系。

而自從大陸法師議會分裂後,黑袍陣營越發劍走偏鋒,與其說將弟子作為未來的敵人試煉,不如說把弟子視為私有財產、試驗品、材料、祭品和奴仆。

不然,席恩也不會在十七歲殺掉兩個黑袍導師後被暗月法師公會追殺了,好笑的是追殺他的理由居然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逃徒”。

他們忘了弒師出道的規矩了嗎?

反倒是某些獨行的強大法師還有認真遵循這條古代法師界的規則,雖然他們作為黑袍也是徹頭徹尾的,想到白袍前輩提到的一些事,月鎮定了一下心緒,先說起正事:“如果費爾南迪將自己獻祭給協調神,賀加斯需要幾秒吞噬他的靈魂,回歸神職?”

席恩楞了楞:“月前輩,如果帕西斯會輕易認輸,他就不會在迷霧森林掙紮千年了。”這也是他佩服弟弟這個徒弟的一點,就和支撐世界千年的菲莉西亞一樣。

但是他不知道,菲莉西亞調節世界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一百年,她連師弟妹可能活著的時間段裏也越來越不耐煩,沒有盡心盡力,在強逼維烈把她的靈魂拉出身體以前,大半時間都是在安魂魔法下入睡,因為她強烈的怨恨激發了地獄之主設下的法術——避免這位世界之相反過來詛咒和渴望顛覆世界。

“某方面的強大,有可能意味著反方向的極度弱小。”月冷冷地道,“支撐費爾南迪的是對他師父妻子的愛,重歸於世的渴望,覆仇的意志。現在,他手下的兩塊浮板已經抽走了兩塊,僅剩下對你,可以成為他發洩對象的所有人的憎恨。”這也是月最瞧不上帕西斯的一點,如果他這一千年苦心孤詣,與協調神鬥到底,在了解真相後,找真正的罪魁禍首——維烈等魔族算賬,哪怕帕西斯依然放不下對席恩的仇恨,也算是個人物,值得高看一眼,結果他只會胡亂洩恨,濫殺無辜,在神魔面前猶如無膽匪類。

他一定不是協調神的對手,時間早晚的問題。

席恩思忖,銀眸如萬年不化的雪原,正要開口時……

“我觀察過,他的靈魂和協調神的神魂融合超過一半,即使要換一個祭品,讓他解脫,也不可行。”月冷酷地打斷,“席恩,不必顧惜他的性命,肖恩那邊有我,你只要教我讓他履行祭品義務的方法就行。”

“月前輩,無法可想。”

席恩幹脆地道,“如果削弱或長久封印帕西斯的意識,就會壯大賀加斯的力量,所以讓他保持旺盛的覆仇意念,以我為目標,最好。”

果然是打著這個主意嗎。大法師很不愉快。

“至於帕西斯的性命,反而是掌握在賀加斯手中,我救不了他。如果協調神不願意吞噬他的靈魂,因為賀加斯的協調屬性,帕西斯的元神還能保留,賀加斯將他驅逐出來的話,修補以後,那麽他下半輩子還能勉強作為一個人活下去。”

你還考慮他的死活。月心想。

“其實關鍵的問題不是帕西斯,而是賀加斯。”黑袍雙手攏入袖中,“千年前,了解菲莉西亞不願擔負世界之相的天職,所以我拉來了協調神,從我獲得的情報推測,我們的神,應該還愛著這個世界。他創造艾斯嘉用了太多時間,這又是他創造的第一個世界,還是他的母親和弟弟喪生,既愛且恨的地方,他沒辦法舍棄。他拯救世界的概率比一個沒有自覺的世界之相高,但這依然是賭幾率。”

曾經的救世主悲哀地道,“我們法師雖然自負傳承守衛世界的重任,但是在世界危機前確實無能為力。生命和創造自古以來就是神明的領域,覆活也是。”

“那時我殫精竭慮,也只能做到施法最基礎的雙保險,沒辦法給賀加斯還有世界樹更多的束縛,因為我不夠強大。當然,千年裏我研究法則和靈魂之力,成神以後,我也更加了解神明的領域,有考慮過推翻舊神體系的對策,但都無法實際驗證。”席恩無奈地道:

“因為神明,也不了解自己。”

月苦笑:這些廢物,吃老本的神!

“雙子神的靈魂神殿都被他們主宰的法則之力保護,那是兩種根源法則,我無法進入,研究他們的真身,我只能從我執掌的空想元素,做一些準備。”席恩眼中流淌著奇妙的光輝,當說到魔法,他總是如此。

“目前的實驗結果,如果我和雙子神在始源之海交戰,無論我湮滅,還是他們死亡,都不會影響到世界的存亡。而且我勝利的話,作為法則的替補,可以捏造出新神,但是新舊系統的更替一樣會引起宇宙規模的災難,又回到死路上——我不能殺死兩位主神。”

席恩顯然反覆深思,也接受了這個結果,沒有表現出多少負面情緒,月握著法杖的手卻捏得發白。

“不過,若是協調神脫困,又呼喚混亂神回歸神界,我手裏確實有一張牌。”席恩道,“母神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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